小镇做题家会梦到西西弗的巨石吗?
现在是2020年7月31日25:50,大概算是我回鄂的第三天。自小学期进入后半段也就是几乎毫无用处而侵占大量时间的数学建模课程以来至现在,我大概是很少把整段时间完整地花费在学习上。小学期结束之后去郑姆斯特丹鬼混了三天,然后转车回宜昌。这些时日里我尝试花费白天的时间学习,但是收效甚微;而且我的生活节律已经重新回到了该死的居家学习期间:0200睡到0700醒一次,然后回笼觉睡到1000,于是乎整个上午就荒废掉了。先前在进入小学期之前我给自己的7月定下了两个小目标:一个是尽可能地写掉Algebra:Chapter 0的前两个chapter的习题,还有一个是通掉异刃1;后者很轻松地完成了——因为看到青梅竹马被鲨之后很着急地赶主线;而前者我差不多在今天的25:00才解决掉——既然能取巧我还是乐意取巧的;总而言之七月份的计划有惊无险地完成了,现在可以稍微闲下来放一点这学期想写而未写的臭屁。
这些天我一直在想,我的生活和小镇做题家有何本质上的不同?——就动机而言我和他们可以不再视作同一物种;而就一部分结果而言偏偏又殊途同归。这一感受在我今天鸽掉初中同学聚会之后更甚;其实还是缘起于前几天看到曹丰泽大佐在蓝白色粪坑里的一个回答,他说“小镇做题家在发现还有人比他更会做题之后追悔,然而自己已经亲手砸掉了自己的小镇”;而我目前焦虑的主要来源是因为我认识到了自己充分弱,在教职必将越来越紧张的未来我说不准只能去双非,甚至于二本学校教垃圾学生——那我现在拒绝甚至否认掉我过去的一部分我现在看来是冗余的社交关系是为了什么?我是否也是一个亲手粉碎自己小镇的人?我想不是的,我想我从来都不是一个莽勇者,我有充分的理由和不那么充分的实力为我的每一步选择留下并不充分好的退路;那么在这一假设下我的行为必然有其合理性。在后文中我将尝试阐述其合理性所在,并试图论证我和小镇做题家有着本质上的不同而非“被一部分可能的后果所唯一决定”。
我拒绝和我的绝大多数初中同学再度发生关系,最主要的理由是来自于学历歧视。作为一个自认为的公众道德远高于中国平均水平的公民,我不认为一个没有受过高等教育甚至没有机会在一所较为合理的大学进修硕士学位的人在统计学意义下有能够和我进行对话的资格(虽然我本人也在垃圾学校进修本科并且有一定可能研究生只能去不比其好的学校),这样的人的人格之中或多或少存在着不可忽视的反智主义与传统中国人所具有的劣根性——换言之,民族特质的一部分。我作为一个从不开除自己左籍的人,对于本民族自己不能接受的那一部分文化自然是深恶痛绝甚至于极力否认,胜过否认一般的与普世价值观相悖的部分——艾尔德里奇自画中世界走出后,抹煞的最干净的记忆也是关于故乡;自封的国际主义者在面对其出身民族问题时自然也会有自卑以至于想要极力否认之感,这是完全合理的。而我所选择的专业和我这一年内在专业课程上花费的时间也为我提供了额外的优越感,即我不认为没有经过一定时间专业训练的人能对我的专业有着正确的认知;而在正常的社交过程中提到我的专业而生发出的误解会让我的偏执与偏激症状发作;这也是我不喜欢甚至讨厌在互联网上主动谈起自己的专业问题的原因;其初等部分涵盖的面的过于广泛让其在一般民众中被误解的程度绝对不小;故我一般都选择“搁置争议,共同开发”,不去主动提起这一话题,在他人谈起相关话题时也会克制住接话的冲动以避免被过分地认知为一个优越狗(虽然很大程度上事实确实如此)——可见拥有一个具有局部好性质的圈子还是一件重要的事情。
我始终认为选择基础科学作为备选职业不需要什么觉悟,非要说觉悟的话就是做好随时转行跑路的觉悟;著书缘为稻梁谋,这句话我今年可能说了不下百遍;考虑到人的社会属性,养活自己在我看来是远比做学问重要的——况且当一个人做学问无法养活自己时,其就应该意识到至少在目前的经济环境下,其绝对不是做学问的料——能像张益唐一样耐住寂寞甚至在subway当服务生的人在这个社会上毕竟是极少数,我想我绝对不会是其中之一。当一个人无法靠爱好养活自己时,其应当考虑向生活compromise——不,这绝不是各退一步的妥协,这只是单纯地被生活强暴;这绝不是“大义凛然地”坦然接受命运,而是耗尽气力无力反抗后被命运扼住了咽喉。
那么这种行为其是否值得尊崇?——总归好过饿死,不食周粟的人在我看来不过是抱着虚幻而无能的信条自我满足的混蛋;失节事小饿死事大,一个人的生命才是其最宝贵的东西;人在面对不可逆的命运时绝不应该抱憾而终——按照Camus的理论,这不过是逃跑的懦夫尔;无可否认世界是荒谬的,然在这荒谬中人应当怎样面对方能表示出其不屈服的意志?——不过细枝末节罢了,关键是选择面对而非逃避。我热爱我的生活,热爱我的生活方式并知道我每时每刻所做的事情的意义与价值所在,我认为“一切都是美好的”,而“这个从此没有主宰的世界对我而言既不是沙漠,亦不是沃土”——我的全部的生命的价值,自然彰显于我对生活的反抗——即我随着太阳东升西落而日出而作日落而作——这一无可替代的过程之中。我所放弃的绝大多数事物,都是我自愿放弃而非被迫失去——明澈的意志和清醒的头脑始终保持这一点;既然人生不过是一次无法存档的粪game,那么就挥一挥拳,来跟其比个高下,把Sisyphus留在山脚下吧!我同自己达成了和解。
明天早晨又是新的一天;就让所有已经厘清故不再有多少价值的思绪留在昨日吧!希望明天能开始看一点几何或者分析,希望能有一本几何书我看得下去。